找不着北的女人

女人的方向感不强似乎是比较普遍的，而我尤甚。由此而闹出的笑话层出不穷，也就屡见不鲜了。

就说当年在天津时经常在劝业场附近问路吧。熟悉天津的人都知道劝业场，就像北京人知道王府井一样，可我却总是在那一带转向。起初，每次问路，都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每每好心人指完路总会问一句：你是北京的吧？就因为我是个不会说天津话的天津人。这句话可是给了我一个不错的台阶，后来再问路，我就问得心安理得，不再羞涩了，心说，我是“北京人”嘛。

可不，我这个“北京人”到了北京就从不问路，因为我总带着地图。再说了，北京马路都是横平竖直，正南正北的，要想转向反倒是得要有点儿本领才行呢。可天津的路，尤其是市中心的路大多依海河的走势而定，忽东忽西，甚或不东不西，上哪儿去找北呢？

在国内不开车，去哪儿除了坐公交车，就是拿腿儿量了，我们那阵儿叫乘“十一路”。这“十一路”即使被司机带着转了向，又能错到哪儿呢？顶不济几个街区，因为鼻子底下不是还长着嘴嘛。

来了加拿大，这一开上车，尤其是在高速上，可就不是自己说了算了。就说最近吧，温哥华的主要高速公路在拓宽，到处都在施工，道路形态常常改变。那天下班回家，我按照常规，走在中道上，我都是快到出口时才并到边道。可是，当我突然发现出口的位置提前了，再想并道下高速已经来不及，我一下子就冲过了出口，奔向了去Surrey的大桥。Surrey是毗邻的一个城市，与我所在的城市一河之隔。怎么办呢？过了桥在第一个出口下高速，掉头再回来吧。可这个桥是高速路的瓶颈，总是在上下班高峰时单向堵车，要想过桥并不容易。那次的失误反倒着实让我欣赏了一番菲沙河的黄昏景色，正应了那句话，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没过多久，类似的一幕又上演了一遍。不过，这次倒不是出口提前，而是本该下高速的出口被很多隔离墩挡着。我心里正琢磨，难道又要让我去一次Surrey吗？还在狐疑之中，我突然看到被挡着的出口开了一个不宽的口子，待我明白过来，为时已晚，我只得又一次勇敢得冲了过去。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尽管是黑夜下雨，但我并没紧张，下了桥就并右道，准备下高速去掉头。可猛然间看到这一道前方赫然挂着一个大牌子“Hope XX KM”，我心里一惊。Hope？！ Hope可是几十公里开外的一个边远城市，电影《第一滴血》的拍摄地。我心想我要是真去了“Hope”那我可真就是“Hopeless”了。 还算老天有眼，那时我竟然一下子瞥见了左道上的下高速的标志牌，心里那叫一个义愤，下高速的出口从右变到了左，怎么能说变就变呢！好在那天时间比较晚，高速上车不多，我接二连三的并了几条道，终于远离了“Hope”，实实在在地踏上了回家的路。回到家我和先生提及此事，结果他半真半假地给我来了一句：媳妇儿呀，去没去“Hope”，你都是“Hopeless”。我无言以对，只得学着儿子的样子，摊开两手，然后再耸耸肩。

要说这两次找不着北还多少有点儿客观原因，几年前和两个朋友去温哥华购物的一幕绝对就是典型的找不着北的范例。记得那天是我开车，去之前我很谨慎，打好了Google 地图，又反复看了几遍，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我们要去的商店。看图是我的强项，实战找不着北，再不会看图，那可就真没招了。回来时，我以为顺着原路返回就行了，可我忘了自己是个不记道儿的人，开着开着，不记得哪儿是原路了。我正迷糊的时候，两个朋友一个说沿河边走就到了，另一个说该往左拐，先上一个高坡，再往右拐。两个人都强调自己说的正确，而且给出的理由都很充分。这个说我就在附近的XX医院生的儿子，那个说，你那是哪年的黄历了，我前两年才在那个医院生的儿子。她们争论着，我的车已经在爬那个高坡了。“停！”一声令下，我不知怎么回事，一脚刹住了车，车好像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 原来，一个朋友一边争论，一边看地图，说是我们走得不对了。不对，不对了也不能在这儿叫停呀，我大声抱怨。一时间，一千五百只鸭子一起发声，好不热闹！最后还是我这个没在XX医院生过儿子的人按图索骥，把她们都安全送回家了。

找不着北不光是迷路，还“丢车”呢。

最邪乎的一次是去年夏天。那次，朋友告诉我说有一个厂家清仓销售，下班后，我就直奔销售点儿。这个地方已不是头一次去了，因为快到关门的时间，我没费劲就在路边找到了停车位。那是厂家最后的清仓，折扣之上又加折扣，不一会我就满载而归了。拎着大包小裹走出来，就想起儿子说过的话：我妈进商店简直就是放虎归山。不禁哑笑，心里一边美着，一边奔着停车的地方走，走到跟前却傻了眼。前前后后地找，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车，看看当初记着的参照物，没错，就这儿啊，怎么没了呢？

我一下就没了主心骨，赶忙给先生打电话。他说你再好好找找。我说到处都找过了。他又问是不是停错了地方。经他一提醒，我猛然就看见路边有个禁止停车的牌子，就说，坏了，这车该不是被拖走了吧？

先生说那就报警吧，先查一下是不是被拖走了。拖走了总比丢了强。

报了警，警察说你先等一等，我帮你查一下。我举着手机溜达到街口，无意之中往另一条街望去，那一刻我的瞳孔一定是放大了。那不是我的车嘛！原来它躲在另一条街上！我对着电话大叫：“I found my car！”那边没人理我，看来警察还正忙着帮我查呢。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车前，好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老朋友，那叫一个亲切。给先生打电话，告诉他是虚惊一场，他说这不稀奇，你在停车场找不着车也不是一次了，小心开车回家吧，别把人丢了就行了。

《找不着北的女人》是好几年前就在脑海里冒出来的题目，后来，自己带儿子去了一次洛杉矶，还租车周游了两天，倒也没把儿子丢了，就觉得这个结论下得似乎不那么正确。最近一段时间的几次经历，三番五次地找不着回家的路，又刺激了我的那根神经，这回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就是那个找不着北的女人。







2012.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