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May 16, 2021

梳理生活与思绪 (七至十四)


 山茶花开了 (7)


        三月中万物始复苏,凋敝的后院,这一丛,那一簇开始发芽,在花季之前观芽赏叶也是很有意思的事。芽孢往往给人希望,新叶初绽大多似花,色彩清新,总让人看了内心欢喜。金银花叶在阳光下叶脉清晰,晶莹剔透,这时观叶不亚于赏花。芍药发芽如利剑刺破泥土,剑芒殷红,剑气升腾,生长之势不可挡。这丛芍药在这里安家六七年了,一年比一年丰茂,大朵的芍药花开各异,不知今年又是怎样的惊喜。

        园中的小山茶树近六年了,是父亲去世那年我种下的。父亲喜爱园艺,尤爱山茶花,当年种过好几个品种,不同颜色,他告诉我哪些是单瓣的,哪些是重瓣,都叫什么名字。我那时年轻,对父亲的讲述漫不经心,现在回味起他的话,他对花花草草的热忱,却越来越能入到心里了。这棵山茶五年无花,让我愈发期待,在期待中望着油亮的绿叶常常就忆起父亲。去年入冬见到三个孕育中的花蕾,更是引人浮想联翩,它们该是什么颜色?单瓣还是重瓣?含蓄还是妩媚?

        山茶花只开了一朵,应该算重瓣吧。碗状,收敛着,好像总没盛开似的。花瓣是乳白色,花心是淡黄色,白的、黄的都不抢眼,调和得极好。花蕊下部是细丝,上面展开,好像许多小花朵,它们褶皱着,边缘破碎,像是有谁把花瓣扯了洒在花心,又像是一群白色的粉蝶簇拥在一起吮吸花蜜,随时都会飞走。以前从未见过这样别致的山茶花,这样有趣的花蕊。另外两个花蕾不知什么时候落了,即便是这朵开得也有些勉强,花瓣上带着有几点锈斑,孱弱,白璧微瑕。

        在温哥华的公园里见过丈余的山茶树,蔚为大观。前些日子读到周瘦鸥的《人间花木》,他说山茶花可以“寿经三四百年,高竦四五丈”,真是不可想象。公园看山茶,书中品山茶,纵是花开千朵,也比不上自己的这一朵,只因它寄托了许多情思。

      


我从四月来 (8)


        我常常不记得自己的年龄,有人问起来总要做算术题,朋友说她也这样,她说是好心态,不在乎年龄几何,我却觉得或许是鸵鸟政策吧。家里人的生日先生和儿子的过得隆重,我的就那么回子事儿,有时候过,大多不过。其实并不在乎过生日的仪式,但被人惦记总是温暖的。小时候我们都不过生日,在部队食堂吃饭,不方便做些什么。父母转业后,家里谁过生日都是吃面条,北方人大多有吃长寿面的习俗。离家后,特别是来加拿大后,每逢我的生日,父母依然会吃面,然后会在电话里说为我吃面了。再后来,父母年老了,就不再提为我生日吃面的事,他们记不住孩子的生日了。现在爹妈没了,这几年每逢生日姐姐都会如期发信息给我,然后我们聊聊天儿。姐姐的生日我也同样记着,逢年过节记着从网上给姐姐买些新鲜年货。现在真正彼此惦记的也就是姐俩了。        

        记忆中第一次隆重地过生日是1972年。那年春天是父母文革后第一次探亲(文革期间部队取消了探亲),也是我们自67年离开北京去山西后第一次全家一起出行。我们去北京看大姑,又去天津的奶奶家和青岛的姥姥家。在北京时父母请大姑一家去全聚德吃烤鸭,说是给我过生日,后来我知道那只是借个由头。我第一次吃到了北京烤鸭,从此一直都爱吃。

        生日前和孩子们闲聊,说起年轻时觉得五十多岁差不多已经是老人了,现在却觉得还很年轻,他俩听了都随声附和着。他们也就是随声附和,不愿拂我意罢了。三十年代沟算是鸿沟了。想起我在他们这个年龄时有一次为父母买了一本《老年保健》,买回来之后觉得父母似乎还没到老年,便把书压了箱子底。很多年之后再发现这本书时,父母的确老了,但时过境迁,我还是没把书给他们。面对父母老去我都有如此复杂敏感的心态,对自己的老之将至呢?多大年龄为老该是没有客观标准吧,57岁,听起来的确老大不小了,但还有精气神,还有心情、有能力去创造,去体验。还是好年华。

        若干年前曾和父母一起出席姨姥爷的70岁寿宴,那时我还只是个大学生。寿宴开在天津著名的南市食品街九河楼,几十桌,排场。姨姥爷家里几代都是中医,在天津颇有名望,来贺寿的除了亲戚朋友便是过去现在或将来的病人及家属,可谓高朋满座,大家都说着吉祥话,祝姨姥爷寿比南山。我是个小字辈,除了吃喝就是旁观,众生百态尽在觥筹交错间。我正是最轻看仪式、鄙视排场的年龄,对眼前的一切都不以为然,多少有些冷眼。到了一定年龄,也体会到有些仪式感的必要,人生有时需要高光时刻留待回味。

        有人热衷做寿,有人则避之不及。公公不知哪年听信了做寿减寿的说法,这些年坚持不做寿,生日时只是家人一起吃顿打卤面。公公的不摆酒席不要仪式的过生日方式其实也是另一种仪式。做寿与不做寿的人其实都是在期盼长寿。

       年少人生日开心,又添一岁,年老人生日酸楚,又减一春。在这既不青春也未苍老的年龄,只能静心回望来路再想想前路。到底什么是生命?如何过一个良好生活?偶尔笃定,大多时候不知如何是好。

       生日那天先生做了手擀面,打了西红柿鸡蛋卤儿,面条筋道,卤也鲜美。我吃得津津有味。

       



真想“横着走” (9)


       “五一”那天因为下午要去打疫苗,上午我们烙了一笸箩发面饼,预备着万一反应严重,懒得做饭,就是它了。下午打了第一针疫苗,Moderna,mRNA型。之前有过诸多顾虑,但大势所趋,没得选择。既然是概率事件,就期盼不要中大奖吧。接种中心由护士和义工运作,每天两千人接种,井井有序。佩服这些义工,在大家都试图远离人群的时候,他们却投身其间。疫苗接种完成,大家都需要等候十五分钟,因为我是过敏性体质,护士建议等候30分钟。等候时往来巡视的几位护士七八次询问我感觉如何,态度和蔼真诚,很让人感动。打完疫苗,身体还没马上反应,心理已经起了变化,琢磨着朋友的说法“打了疫苗就可以横着走了”是否可行。心理上有点儿放松,更有点儿蠢蠢欲动。期盼第二针打完能去西北地区,走Dempster Highway。可真想“横着走”啊。意淫一番,其实也心知肚明:自由旅行?怎么可能!

       但是有朋友已经把不可能变为现实。收到她发来照片,说在美国打完了两针疫苗,人已经到墨西哥了。他们真就回到从前了?怎么那么不真实。这算是勇敢,还是有些盲动?昨天另一个朋友告诉我美国全开了,孩子已经恢复了中学篮球赛。好些日子没有去看统计数字了,去看了一下,美国现在每天依然几万病例。有人说好多了,现在区区几万人不算啥。虽说美国人口基数大,之前中招的人也多,但几万人啊,真的不算啥嘛,可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人的适应性就是强,去年疫情刚刚在武汉爆发时每天确诊人数递增几千人,惊天地,泣鬼神。加拿大目前是疫情以来最黑暗时期,特别是BC,每天逾千人确诊,有很多还是变异病毒,也有很多年轻人染疾,但周末去走路,公园里熙熙攘攘,儿童乐园和野餐桌旁一派热闹景象,好吓人。不到50%的头一针疫苗让人们真觉得自己穿了金刚罩铁布衫一样。印度疫情更是严重恶化,每天以三四十万人的速度激增,而且据说数据还有水份。疫情爆发的因素诸多,但竞选活动与宗教节日大壶节都是主要原因。恒河沐浴本是为了祈福,而今却不变通,岂不是招灾?人一旦有了执念,便如猪油蒙心,疫情与宗教和政治纠缠在一起,人便疯狂,神又能保佑得了谁?

        在新冠疫情如此情势下,只有期待疫苗成效显著和新药研制成功。美国现在两针疫苗的注射率已经相当高,感染率,重症率、死亡率都显著下降,期待一切向好。有报道说Pfizer已经研制出口服药物用于医治新冠轻症病人。疫苗只是防,但病毒变异,防不胜防,治才是根本。



久违的榆钱 (10)


        去湿地走路,与学生家长说着电话,无意中一低头,竟意外地发现路边草地上散落着一些榆钱。真是榆钱吗?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常年在这片湿地走路,尤其是去年疫情严重,大温地区封闭时,几乎天天在这里转悠,竟从没发现这里有榆树。这片湿地还有多少未被发现的秘密啊!从树上捋下一把榆钱仔细瞧,整个榆钱色泽淡绿,中间有个淡红色的点子,瞧着不如小时候在山里摘的榆钱鲜嫩,也许是一方水土养一方榆树,也许是稍稍过了季节,榆钱长老了。时隔几十年又见榆钱,亲切得很,放几片在嘴里嚼着,一缕清香中带几丝甘甜,越嚼越香,味道是绝对没错的。小心翼翼地摘一小兜,尽量不让珍贵的榆钱散落到地上。回来淘洗干净,和少许干面粉,再撒点儿白糖,上笼屉蒸十几分钟,一碗碧绿的榆钱饭便得了。用筷子挑一小块放到嘴里品味着,面粉的糯裹着榆钱的韧,颇有些嚼头。啊呀!山野之味,也是童年的味道。一个人童年的经历是能滋养一生的。

       去年发现了槐花,今年发现了榆钱,还有之前几乎年年要采撷的蒲公英,春盘的野味愈发丰富。香椿一直是我的心头好,近年来不断地插枝,均不成功,今年又去同学家挖了新枝。春风终于吹绽了芽孢,春雨展开了叶片,红亮的嫩香椿芽冲着我露出笑颜,功夫不负有心人。虽说今年还不得享口福,明年的春盘中又将多几条香椿鱼。



种菜如种花 (11)


        “五一”劳动节,从后院的菜箱里收获了今年的第一篮羽衣甘蓝,还剪了一把葱叶,包了一顿鲜美的饺子,外加几个生煎包。去年种羽衣甘蓝和青葱小有心得,今年继续,扩大了种植密度,估计这一夏几乎每周都有羽衣甘蓝饺子享用。

        去年种了韭菜,是人家送的当年新育的韭菜苗,细如发丝,不过还是收获了几次。可能是过冬管理不当,春天来了没再发新叶。今年又有朋友给了韭菜根儿,按照教学,分蘖,施肥。种下去倒是大部分发了叶,但都长得不精神,一个多月了,想指着它们饱一顿饺子,没戏。

       看了几段种菜视频,买来芦笋根茎尝试,五棵种下去,半个多月了,依然没有动静,真恨不得扒开土瞧瞧。芦笋是多年生植物,据说一朝种下,采收十年,美好憧憬便是种菜的动力。

       这些年一直在园子里种花,因为经常旅行,没有开菜地,只是去年疫情期间摆上几个木箱种菜玩。今年木箱的尺寸已然盛不下种菜的热情,菜园发展到凉台上。凉台种菜不仅要有收成,更要美观,所以八棵生菜苗和八个陶土花盆是初期投资,和朋友闲聊我这高价生菜,朋友调侃我,说陶盆可以折旧五年,这样成本不就降下来了嘛。种花不也是要有投入,于我,种菜如种花,每天看着生菜苗成长,内心的欢喜与看花没两样。生菜长得真快,一周一个样,四周已经可以采收了,之后每周都能收获,疫情期间已经一年多没有生吃生菜了,这几片翠绿紫红的菜叶无疑是美味。我忍不住又去买了生菜种子,现在种子发芽,还是子叶,待它们长了真叶,我还需要若干陶土花盆……

        只要肯搭时间精力,是可以发展“多种经营”的,常常是方寸之间妙趣横生。去年经过几番尝试,发绿豆芽成功,今年又发现了一个新方法——水壶生豆芽。无根、不变色,易换水。家里正有一个多年不用的大水壶,一次实验便告成功,四五天就是一茬。我又贪心地试发黄豆芽,却一直不得要领。自从去年发绿豆芽成功,就再没有买过豆芽菜。

        各种有趣的种菜视频让我不断地做着各种小实验。奶油白菜心种白菜,目前看长势良好,估计油菜也可以如法炮制。芹菜根种芹菜,目前又发芽了。向阳的窗台上摆几小盆九层塔,做汤羹,炒鸡蛋,随用随掐。要想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就得把过家家玩得有来道去(儿)的,得不怕麻烦,得特别勤快。当然,如果能旅行,我也就不想这么勤快了,毕竟种菜不是首选,是退而求其次。

        朋友给了豆角种子,昨天刚把它们埋进先生帮我钉的新菜箱,但愿Slug(软体蜗牛)不把幼苗吃光,今年就有豆角吃了。说到Slug,可恶的家伙刚啃光了我的九棵黄瓜苗,菜花苗也所剩无几。虽说可以打药灭虫,但不愿意人定胜天,只好捉虫,用小铲子一下把它甩到篱笆外的林子里,遵守自然过程就只有麻烦些,损失些。种菜的大乐趣与同小烦恼共生时,体验才更真实。



节日快乐 (12)


        三八妇女节到了,微信里又热闹了。铺天盖地的“女王节快乐”的祝福又见,看得我直反胃。想起几年前因为朋友给我发这个祝福的轶事。“三八”她发来一个微信贺卡,写着“做自己的女王,祝女神们三八妇女节快乐”。我看了很不以为然,回了朋友几句:“三八节变女王节了。和你分享一篇文章:历史上的妇女节为何而生?‘妇女’二字应该堂堂正正’”。朋友说她一直喜欢这样的文章和观察观点,谢谢我的转发,还说要重新发个微卡祝我们三八节快乐。于是她发了”Without ‘HER,even ‘HERO’ is ‘0’. 这实际又是关于三八节的另一个现象,撸起袖子亮肌肉的外国女工图片。女人就是女人,不必被虚假地捧上天,成为女王,也不必一定要自欺欺人地方方面面与男人争强。

        “五四青年节来了,微信里一片欢腾。什么青春无敌啊,青春不老啊,青年节快乐啊。青年节是用来快乐的吗?我的想法里,青年节是用来愤怒的。虽说青年不是愤青,但青年该有愤怒的能力。现在的青年还愤怒得起来吗?我们还愤怒得起来吗?我不禁抛两个问题在群里。何为青年?何为青年节?朋友调侃道:“青年就是青葱少年,青年节就是青葱少年找乐子的日子。全民娱乐。” 娱乐至死,是这样。

        从两年前,2019年的年末朋友的微信被封至今,国人言论还有自由吗?连身处异域都有强烈的窒息感。言论如此不自由,而又如此欢乐,不由得想起鲁迅先生的话:“一、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二、暂时坐稳了奴隶的时代。” 总感到鲁迅先生的议论没有过时,说明针砭过的时弊依旧。鲁迅先生极端,鲁迅先生犀利,读多了鲁迅的书难免变得愤世嫉俗一些。最近的确在读他的书。



退大潮 (13)


        看潮汐表,挑了个退大潮的日子去白石镇看海,低潮仅0.3米,海水退出去一公里开外。这时我最愿意在海滩上随意走,看海草匍匐在沙地上形成各种构图,我命名为水草画。如果蹲下身仔细观察,沙滩上有许多喷水的象拔蚌。我盯着一个象拔蚌的喷水孔瞧,等着它喷水。一个跑步的女人经过,她告诉我碰一下它就会喷水,说着用脚轻触了一下,果然,一股小喷泉喷射出来,竟有二三十公分高,还挺强劲。意外地,我发现沙滩上有一颗小小的画石,它显然是刚被谁放在那儿的,还没经受过海浪的洗礼。小石头上画了灯塔、白帆、房子和多彩的大地山峦,笔法细腻,是用心之作。疫情后常常在公园树林看到各种画石,尽管居家隔离,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一如既往。这个人把他(她)的作品放在海滩上,任由几小时后的涨潮把小石头带到大海,这个举动让我心里为之一震,让我若有所思。精心创造的美丽,也曾在手掌把握之间,不把它置于案头,也不需反复把玩,就如此潇洒地撒了手。这块小石头回归自然之前感动了我,也许还有其他人。我们的诸多获得、拥有乃至生命与这小石头何异?我在沙滩上走着瞧着遐想着,先生在远处操控着双线风筝,舞得正欢……

        偶遇一个青岛人搭讪,乡音带来亲切感让我不由得同她走了好一段。她就住在附近,她的朋友穿了水裤在海里捞螃蟹,她便在海边散步,顺便看看有什么意外发现。我们说起在青岛赶海,敲海蛎子,捡蛤蜊。正说着,她瞧见一只落单的大螃蟹,不知死活,敲打它几下,它竟自如地动起来,看着螃蟹的样子,我又想起“横着走”的典故。青岛老乡翻过来看看是个圆脐螃蟹,我说这个不能拿,违法。她说你大老远的跑来,得有点儿收获。我本没想赶海,让她一说也来了兴致。一会儿我们发现了一个大赤贝,她捡起来,递给我,硬让我带回去。我起先还有些犹豫,不知这个区域是否可以捡赤贝,也不知这里的赤贝是否被污染。但还是禁不住诱惑,伸手接了。心想,只此一只,不管那么多了。把赤贝拿回家,养在淡盐水里,它吐了沙,张开嘴,很肥的一只。先生有痛风,我常年不买贝类,也不怎么会做。这一只拿水烫一下,稍加点儿盐调味便十分鲜美,无意中尝一口煮赤贝留下的汤汁,鲜得很,突然就想起上海人的那句话,“鲜得眉毛都要掉下来了”。这一只赤贝,这一口鲜汤的味道我恐怕能记很久。

        其实来白石一是为了在退大潮的海滩上走走,二是为了放风筝,赶海是即兴发挥。双线风筝是我们二十年的记忆。2001年前初到加拿大时,本想给孩子买一个单线风筝,却买到一个双线的,去退风筝时售货员说这个风筝比单线风筝更好玩,让我们试试。我们没有坚持,便把它留了下来。艰苦劳作之余全家带上简单的食物去海滩放风筝成了那个阶段最美好的记忆。这个风筝是不同凡响的,每当我仰望着蓝天,双手舞动着这个彩色精灵,它呜呜作响上下翻飞,让我内心满是欢乐与希望。这里的天很蓝,这里的地很阔,就像放飞这个风筝一样,我们觉得自己能在这个新国度掌握住自己的命运,开拓出一个有希望的未来。那是一段怎样艰苦的日子,风筝给了我们莫大的慰藉。这些年我们没再换大房子,但不断更新着风筝。这是第三只。

        一晃竟有两年没放风筝了,风不大,但我还能把它放起来,还能把它舞得呜呜作响。



被鸟儿叫醒 (14)


        清晨五点多,被鸟儿叫醒。“啾啾、啾啾”,好熟悉的叫声,该是同一只鸟儿。经常天刚蒙蒙亮就有鸟儿在枝头唱,我已经好几次被它叫醒了。没了睡意,干脆起来看书,写点儿什么。常常天不亮时想的写的近乎梦蝶。

       最近读了几本陈嘉映的书,都是有意思的书,发人深思。这位哲学家的书写,深刻却不枯燥,文如其人。他的书竟然引逗出我对哲学的兴趣。这是《走出唯一真理观》中的一篇,海德格尔《林中路》导读,谈到艺术。书中说,艺术的美在于它真,又不是摹仿的逼真,而是存在者如其所是的显现。读到这儿,特有共鸣,便记下来。

        前几天和朋友聊天,她说我肯在文字中揭示自己,真实所以生动,而她自己并不愿意这样写。的确,有多少人愿意坦诚书写?即便是我的看似坦诚的书写,有多大的成分是自我揭示?又有多大成分是自我掩饰?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每个书写的人如果能大胆真实地剖析自己,诚恳书写,阐述生命,那么他们都能成就一部绝好作品,因为真实人生肯定比虚构的小说要精彩得多。今年初开始整理草稿,把《一川的故事》结集出版,为此给自己起了一个新笔名,存诚。笔名取自陶公《闲情赋》,“坦万虑以存诚,憩遥情于八遐。” 每每读到这句,都心有戚戚焉。几个朋友都不大能接受这个新笔名,有说太严肃,不如叶子活泼;有说太男性化;有说太实诚,不如叶子来的飘逸。大家说得都对,我也有同感。但除了一开始不适应,我渐渐地开始喜欢这个新笔名了,因为它更能真实地反映我的态度。陶公知我,我愿意与他的诗文产生一点儿联系。

       拉开窗帘,天已大亮。




2021.5.12
































2 comments:

  1. 终于等到了你更新。你现在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是巨作。好文章,好记录,絮絮有味!
    补上迟到的生日祝福。你生在春天,真会挑季节。
    你的羽衣甘蓝长得真好。簸箕里就是榆钱?四川没有这玩意儿,久闻大名,从未见过。宅家一年,也让我认识了不少植物,现在外出无论看见什么,第一问题就是“能吃吗”? :-)
    今天是六一,跟你一样,对庆祝六一,庆祝五四木有兴趣,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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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谢谢冬儿。生在春天,是我的选择吗?:-)
    羽衣甘蓝特别好种,从去年开种,我再也没买过,经验绝对可以推广。簸箕里是榆钱,好像一般是北方才会有榆树和槐树,我真是非常享受这点儿山野的味道。这儿的榆钱和槐花都和国内的有点儿不同,都粗大些,我们决定吃还是冒了点儿风险的。
    现在动笔少了,但心里的事情不少,所以一写就刹不住车。絮絮有味,这个词有意思,比絮絮叨叨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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