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节大餐 (29)
感恩节收到阿明姐和Dave的邀请去赴他们的火鸡宴。这是传统的西式家宴,他们烤了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火鸡,肉质鲜嫩到要怀疑那是不是火鸡,感觉真是有点儿神奇。配上蔓越莓酱和肉汁,味道鲜美极了。阿明姐是个行事严谨的工程师,她用自制的测温仪严格控制火鸡内部的温度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我不是喜欢夸张的人,说最好吃,就是最好吃,没有之一。感恩节正是蔓越莓成熟的季节,丰收季节,自然是应季食物备受青睐,怪不得感恩节要用蔓越莓酱做火鸡蘸料。
之所以叫大餐,除了菜品丰富,再就是食器讲究。他们用了全套的传统西餐具,都是Dave家传的。都说食器能影响食物的味道,我是一向坚信的,日常也从不马虎。用唯物的观点看好像食器不会影响味道,但吃饭是唯心的,不是简单的饱腹,心情一定会影响滋味。好的食器赏心悦目,让人愿意细细地品尝食物,而不是像猪八戒吃人参果那样狼吞虎咽。不去品,何以有味,这恐怕也算是品味的一解吧。餐后Dave洗碗,他把所有的银餐具用棉布擦干,放到一个考究的盒子里,那里分门别类排着各种用途的刀叉勺子,我好奇地问这问那,Dave饶有兴致地为我答疑,还不时让我看有些银器上的字。其中有他母亲和他出生时的纪念小银勺,西方人有所谓Born with a silver spoon in one's mouth(含着银汤匙出生的人)之说,算是对新生儿的祝福吧,就像中国人希望子孙是含着金钥匙出生那样。实物中包含着故事和观念,传承便在其中。
文艺是为了什么?(30)
李泽厚先生走了,我拿起他的《美的历程》。以前看过,但看得不认真,这次一字一句地读了,有些感想。区区几百页的一本书,先生从洞窟画一直讲到明清世俗的现实文学,为中国的美学发展梳理出一个梗概。虽说是纲要式的文章写法,但他的深刻、细腻与文采跃然纸上,读来像是与作者对坐,听他侃侃而谈,实为美的享受。
现在读书理解的多了,记住的则少而又少,即便记不住也是要读的,读之,思之,感悟油然而生,收获与感受与听书,甚至听书评迥异。
年龄越大, 现实中朋友越少,书本中尚友千古,只要孜孜以求,文字永远不负你。
在谈到艺术、审美和创作的基本特征时,先生就《庄子秋水》的一段话做了阐述:“形象大于思想;想象重于概念;大巧若拙,言不尽意;用志不纷,乃凝于神。”儒家强调文学艺术的功利性,而道家注重的是超功利性的内在精神实质,这也就是一向存在的为了文学而文学还是为了人而文学之争吧。文学到底该为什么,我更欣赏非功利的纯文学,但我知道那行不通。以往我会认为我能接受的才是对的,现在我不愿意去做这样的争辩,谁又能说服的了谁呢?为什么一定要你对我错?所谓“百花齐放”也是一种形态?环顾四周,教化,有多少人被各种宗教、主义所教化,文学艺术是帮凶。那些凌驾于人性之上的 观念,祭起一个理想的乌托邦,为达成所强调的理想,压抑甚至泯灭个体意志。常常我们可以看到,被教化的个体甚至是愉快的,他们会认为那是他们个人求索的结果。人精神的羸弱是很容易去依附于一个什么组织,在其中忠实地跟从,不必想太多便能盲目而快乐地活着。选择被教化也是自由吧,但有选择不被教化的可能吗?如果有,才是一个自由社会。
还是回到那个问题,文艺到底是为了什么?真能找到标准答案吗?
下次还是会遇到熊啊(31)
“下次你们发现什么好地方咱们一起去走路。”朋友叮嘱我。我们总是在湿地附近转悠,大家都想换个地方活动。我在网上发现Squamish附近有个山顶步道没去过,那是个能看海的步道,看起来挺棒,应该也可以看秋景,于是约朋友一起。起初约定了,临行前他们变卦了,理由是担心遇到熊。这事我不以为然,但不能强求,于是我们独自前去。不运气,赶上大风,索道停运。朋友的先生听说我们没去成,顺口搭音,说下次再一起去。朋友说:“不行,下次还是可能遇到熊啊。”
是啊,下次还是可能遇到熊,那就只能在家门口转吧,即使是家门口,其实也会有熊,前番在朋友家后院遇熊,熊妈妈带着三只小熊来翻垃圾桶。熊还在我们后院的栅栏上走平衡木不止一次。怕遇到熊就不出门了吗?
每个人的承受力不同,比如新冠疫情两年我们就没敢出门旅行,而另一个朋友像是突然觉悟了,走南闯北,比疫情前跑得还欢,羡慕佩服之余也替他们提心吊胆。所幸我们只是怕新冠,没那么怕熊,这样才能去走各种远足小径,看到了怕熊的人看不到的风景。
节日拾零(32)
圣诞假期一川和准儿媳回来近一个月,这期间他们也去滑雪会朋友,但在家相聚的日子不少。本以为今年的节日神经可以放松些,朋友聚聚,餐馆去去,不成想节前omicron肆虐,染疫数据激增,只好取消了节日的所有聚会和外出就餐,朋友只在Zoom聊天,以家庭活动为主。我们这次没有铺张费时地大做特做,圣诞夜大餐也就是四菜一汤,大家都觉得吃到恰到好处。拉开时间,假期把他们喜欢吃的东西都做了一遍:火锅,春饼,油爆大虾,米粉肉,狮子头,饺子,盒子,打卤面……凡是能想到的。虽然取消了去饭店的预约,还是从朋友推荐的饭店订了除夕夜大餐,这是假期仅有的过量的一餐。
真正放假了,不用惦记上课的事,心里好轻松,可以随机安排各种活动。城市灯展是圣诞夜的节目之一,我们的城市已经连续七八年办灯展了,越办越好。白色圣诞之后雪霁初晴,我们本想在大堤走走,但极寒,朔风冽冽,我们只拍了照片就打道回府了,相片上一对情侣携手郊道,圣诞帽一点嫣红。拉手风琴唱歌是自发的,巧得很,准儿媳小时候学过手风琴,与先生的喜好相仿,真有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意思。她受我们影响练了《喀秋莎》,我给录了视频。视频传回他家,他父亲说看了不下十遍,于是又练《红莓花儿开》,练到一发而不可收,回多伦多便买了一个手风琴。元旦早晨看到马友友用一曲《友谊地久天长》为观众拜年,我们四人也即兴唱了一曲,家里好不热闹。
朋友送了一份可心的圣诞礼物,让我想起大学中机械制图课程学的曲轴齿轮联动装置,想起曾经带孩子在Science World(科技馆)度过的时光。一个用心的礼物带来的温暖直达人心。
这两年疫情让我们因祸得福能和孩子们有了更多共处的时光,教会了他们打桥牌,也让我拾起撂荒了二十多年的爱好,记忆力是大不如前了,但依然能享受高强度智力游戏的乐趣,幸哉。
天寒地冻,小蜂鸟守着我们不断为他们化冻的糖水瓶不肯离开,我走到一米开外它都不飞走,有一次我灌了新的糖水,端着的瓶子还没挂上,它居然马上飞上糖水瓶吸食,它不再那么怕我们,彼此已经有了信任。
假期就是好,四个人可以玩出各种花样,竟然做几何题都能做到一起。先生有个每日一题的App,他选了一道题,大家开动脑筋,通过机智添加辅助线,半小时解决了问题,每个人都很开心。
一川在爸爸生日时买了个桌游游戏,坐火车游欧洲。不能实地旅行,就在桌上演练,游戏设计的挺复杂,完全能满足想动脑筋的成人,蛮好玩。我们说游完欧洲再去游亚洲。
圣诞期间大雪,孩子们去滑雪了,我俩就在院里堆雪人,我还想起小时候在山西玩的雪迷宫,这次雪足够厚,温度足够低,这在温暖的温哥华是不常有的,于是心血来潮做了个简易雪迷宫,两个年近花甲的人玩得不亦乐乎。只要葆有赤子之心,去感受,生活总在那里。
民国老电影(33)
最近看了一个49年拍的民国老电影《哀乐中年》,黑白片,朴素平实,很喜欢。男主角是一向听说过,却没看过的电影演员石挥,据说他当年很著名。剧情铺陈得繁简适度,表演很自然,不像有些民国片拿腔拿调的。家庭是文学永远不会过时的主题。养育孩子;孝敬父母;社会阶层改变让人虚荣又务实;理想与现实的距离;爱情……剧本平静地说故事,演员也没有过于用力,一切似乎都在两可之间,又有自己既定的走向,自然而然地发展着。即便是放到今天也是个好电影,或者说放到今天更是个好电影。
49年是个敏感的的年份,不由地想,这个演员的电影为什么没看过,难道他去了台湾?上网查,发现他不仅是演员,还是导演,导过我们小时候看了不知多少遍的《鸡毛信》还有文革后重归银屏的黄梅戏《天仙配》。57年石挥被打成右派后自沉黄浦江。我没有再去追究这个悲剧故事,它不过是文革无数的悲剧之一。政治扼杀生命,即使你曾经努力效忠过它。石挥先生与老舍先生的命运何其相似啊。
公公婆婆 (34)
“我老儿胖了,看见你们我高兴啊!”婆婆几乎每周电话里都这么说。“我老儿挺俊的,在妈的眼里儿子总是好看的。”
“那是!扎上辫子就是十八岁的大姑娘!”先生和老妈贫嘴。
哥哥说家里电视使用率最高,从早六点一直工作到晚上十二点,而且电视音量总开到最大。
婆婆很多事都记不住,但说话时逻辑还好,而且她总高高兴兴的,这是最难得的。人都说老年人记忆力减退有时候是一种自我保护,某种程度上也并非不好。
公公向先生告状,说婆婆喜欢吃糖,两三斤酥糖几天就吃没。婆婆一向喜欢吃甜食,以前家里人谁去北京都会去地安门给婆婆买糖耳朵这一类北京小吃。从温哥华回去后公公婆婆养成了每天早晨喝一大碗牛奶咖啡的习惯,每次都要加一大勺白糖,看得我直咂舌,说是现在已经发展到加两大勺白糖了。公公批评婆婆吃糖多,总是想法子把糖藏起来,定量发放,婆婆有时便偷偷地吃,糖纸到处藏,正吃着,感到被发现了,嘴立马就不动了,行为像个小孩子。真所谓老小孩。两年都没回去了,非常想念。不知今年如何?滑雪的小丫头有专长,或许弄了个双重国籍,两会是否能为百姓谋福利,改了这个不允许双国籍、而且不一视同仁的政策,那样海外华人会更加心系祖国的。
最近天津疫情转移到公婆婆附近的区,他们半夜12点被叫起来做了第八次核酸检查,折腾了两个小时。公公说只盼着不要被带到什么地方隔离就行,老人心里忐忑着。
喜欢你的生活梳理文字,真实,生活气息浓郁。这个节日季节的气氛是喜洋洋的。
ReplyDelete羡慕加拿大的雪景!
你公公婆婆的照片也非常好。 北方人称儿子为“老儿“?
冬
冬儿好,我现在有些依赖于书写这样的文字,感到不梳理一下,过去的日子就是混乱的:-)
Delete京津两地的人称最小的儿子为老儿,就像四川人称幺娃子。小女儿称老闺女,你们叫幺妹儿:-) 细想想,地方话都很有意思。
这个“老”字确实很有意思。我家是四川人,所以见到父亲家的长辈要叫“大爸”,“大婶”,“幺爸”,“幺婶”。太太家是江苏人,在家老小,大姐嫁给了老北京人,所以我她家就被孩子们称为“老姨夫” :-)
ReplyDelete蛮奕,我一直认为你是北方人,原来你是四川人啊,我和四川真是有太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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