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日常生活/微历史

 

  手边正在读的书《碌碌有为》是微观史学家王笛的著述，他开宗名义地说：通常，我们了解历史，多是王侯将相、知识精英、英雄豪杰，少了普通人的生活。本书则聚焦微历史，以微观和宏观相结合的方法，从一个个普通人和家庭的故事，逐步延伸至中国社会的方方面面，从而展现人口的变迁、衣食住行、农村和城市的形成、秘密社会、风俗习惯、文人与教育、宗教信仰、法律与社会、宗族与家庭等等，让大家看到更细节的中国。

    的确是这样。以历史长河中短暂六十年的人生经历，愈发体会到近到几十年前，甚至几年前的事情，由于宏大叙事的倾向性而变的模糊不清，甚至黑白颠倒，这时个体的叙述就变得尤为重要、更有价值。单一个体叙述的偏颇会被众多个体的叙述纠偏。历史的记录可以比拟科学实验，微历史中同时代众多个体叙述的平行实验，样本越多，随机误差越小。而宏大叙事往往由于主观原因带来系统误差，系统误差的减小需要找到根源，调整改变叙事方式，而历史是在不断演进的，不似科学实验具有重演性，因此偏颇、被选择、被篡改、甚至被颠倒的书写往往就永留青史。都说以史为鉴，哈哈镜何以为鉴？

    王笛老师说：看历史就像看电影，我们会看到全景、中景，但更真实的情景可能来自近景与细节。我们只有把历史放在显微镜下，倾听普通人的声音，才能看到更鲜活、更有血有肉的历史，感受中国社会的烟火与温度。

    认同这个观点，或者说下意识中与王老师持相同看法，所以也在日常生活中努力记录自己的人生经历，时代变迁，个人感受。

    《碌碌有为》对该书作者的介绍中还提到《茶馆》是王笛的另一代表作，共分上下两册。其中上册《茶馆：成都的公共生活和微观世界，1900-1950》的内地版已于2010年出版、2021年再版。《茶馆：成都公共生活的衰落与复兴，1950-2000》2022年7月由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出版。2019年在成都游历，有过坐茶馆感受成都人慢生活的经验，但那只是一时一地一人的浅显感受。介绍还说王笛老师通过考察成都的茶馆、大众文化以及公共生活的兴衰起伏，揭示日常生活水面之下的种种博弈，“重新发现了20世纪下半叶的中国历史”。这也引发我对《茶馆》一书的浓厚兴趣。

    本来计划完成《碌碌有为》后可以继续阅读《茶馆：成都公共生活的衰落与复兴》上下两部。但昨天在网上读到一则消息称：2023年9月27日，笔者以读者身份咨询了该书出版机构——四川人民出版社。多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告诉笔者，目前该书在“送审”，尚未确定出版时间。“我们要对这个稿子内容重新审读一下。”其中一位工作人员解释道。至于为何在印刷前临时叫停，其表示，“写作是自由，出版是有纪律，有规定的。”

    据说新书分享活动已经于8月20日在上海书展举行。成都本地的有杏书店也针对王笛教授的这本新书展开了预售活动。因为此前的消息均显示，此书简体版的面世似乎翘首可待。这样以来，书店只得联系读者：“很遗憾地通知大家，因为不可抗力，这本书最终没能和大家见面，已经预订的朋友，稍后联系退款事宜。坦白说就和我在公号发的文章一样，这种结果也在预料之中。”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何为不可抗力？中文网络读者都心照不宣地一望便知端倪。读读已公开的出版信息，其中有该书的目录，用心的读者或许会揣摩出更多，不知从何时起，文革话题成为禁忌，当然，或许还有更多不为百姓所知的禁区。长此以往，历史关于那个阶段叙述的系统误差也就产生了。这个事件也从反向证明了微观历史书写的重要性。

2023.10.4

附录：

《茶馆：成都的公共生活和微观世界，1950-2000》目录

第一章 导言：社会主义体制下的城市政治转型

社会主义国家和公共生活 / 公众、公共生活与政治文化 / 1949 年以后 的中国城市：国家与文化 / 数据的评价与利用

第一部 公共生活的衰落 1950–1976

第二章 同业公会的终结与小商业的困境

民国时期的茶社业公会 / 同业公会的转型 / 茶社业公会的重组 / 独 立性的消失 / 新公会与经济生活 / 新公会与“三反”、“五反”运动

/ 茶馆业的萧条 / 小商业与国家控制

第三章 国家控制与社会主义娱乐的兴起

新文化机构的建立 / 接管戏班和戏园 / 打击业余和自发的茶馆娱乐

/ 取缔打围鼓 / 民间艺人的结局 / 大众娱乐的社会主义改造 / 社会 主义国家与文化转型

 

第四章 茶馆生活的衰落

1950 年代的茶馆生活 / 工业发展与茶馆生活的矛盾 / 茶馆里的政治 和阶级斗争 / 1960 年代前期的茶馆表演 / 激进年代中的幸存者

第二部 公共生活的恢复 1977–2000

第五章 改革时期茶馆业的复苏

枯木逢春 / 街角茶馆的归来 / 新式茶楼的兴起 / 与公园和寺庙共存

/ 茶馆的多种功能 / 茶馆就是一个市场 / 生意场上的竞争 / 改革时 代的国家、市场与茶馆

第六章 公共生活中的市民与外来工

共同兴趣与社交 / 娱乐场所 / 老年人的世界 / 男女服务员 / 进城谋 生的人们

 

第七章 麻将与小区生活

关于麻将的诉讼 / 个人的故事：个体权利与集体利益 / 街坊的故事：居委会的困境 / 城市的故事：怎样塑造自己的形象？/ 国家的故事：地方问题还是全国问题？/ 公共生活中的市民、街坊与城市

第八章 结论：国家、茶馆与公共领域

早期政策：连续还是中断？/ 国家与茶馆娱乐 / 茶馆的复兴与解放了 的市场 / 改革开放后的文化问题：国家与地方 / 公共领域与公民社会

/ 茶馆的现代性与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