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September 3, 2021

忆友人

    


昨晚Jennifer发给我一张照片,还附了一句话:给您留个纪念,怀念我们的朋友萍姐。

      “怀念?什么意思?”我有些懵,头皮发麻。

        “你不知道?郭萍走了。”

        “走了?”

        “走了!”

        那天早晨她独自去采蓝莓,受到黑熊攻击……

        郭萍是我们的学生家长,认识十年了。2011年她女儿开始和我们学数学和化学,我们初次相识。一开口,浓浓的东北口音,北方,沈阳,太原街,一下子就让我有了亲切感。她是做财务的,送孩子上课时问我可否在我的客厅边工作边等孩子,虽说没有先例,但我不忍拒绝。有时孩子上数学时,如果我没课,她也不忙,我们便各捧一杯香茗闲聊,两小时的时间一会儿就过去了,年龄、教育背景、经历都相似,话投机,人投缘。夏天她请我们去她家烧烤,圣诞节我也邀她来家里聚会。一晃,孩子毕业了。她成了为数不多的孩子毕业以后依然同我们保持经常联络的家长,于我已是在交友了。

        郭萍爱说爱笑,也很爱美。记得一个夏日,她一袭黄色碎花长裙,飘来我家,她是来还书的。之前的一次,她在我的书架上搜索,要借那本《易安词》,我本来是有原则的,图书概不外借,不知怎得,我又一次不忍拒绝。她来还书,我问她喜欢吗?她说喜欢,又说自己现在忙着生活,没有以前那样的想象力和感慨了。后来她再也没有向我借过书。是的,她的那句“忙着生活”让我想了一下。人们总是在忙着生活,生活真用得着那么忙着过吗?怎样才是合情合理的生活?在与朋友的交往中总是会产生一些碰撞,带来思绪,让我想想生活以外的事。也许并非生活以外,就看把生活的内涵与外延怎么划分了。

       打开她的微信,那里有她的许多留言: 有向我介绍太极拳班的,因为她知道我们一直在自学太极拳;有教我怎么发海参的;还有为home stay的孩子咨询家教的……东北人,热心肠。微信中有些是文字图片,也有一些是语音。她走后,我听了几段,令我泪目。斯人已逝,音容犹在,不忍卒读,不忍卒睹,不忍卒听。 一般人都会在微信名下加一句自己喜欢的话,她的那句话是:The world is my oyster. 这是个多么积极自信的友人,而人生无常,轻而易举地击碎了一切。   

       2019年我们一起去Mount Baker爬山涉水,Chain Lake步道是我最喜欢的,高山顶,冰川湖畔都留下了我们的倩影,也留下了我们的欢声笑语,朋友传来的照片正是大家在Mount Baker的合影。昨晚听到噩耗,友人音容如涵烟萦怀,让先生和我都许久不能入睡,到了下半夜才昏沉沉地迷瞪了一会儿。

        2020年元旦我们正在纽约,她写微信说孩子回来了,要来看老师,问在不在家?真不巧,我们错过了。她说等孩子下次回来再聚,又说今后还要一起出游。新冠疫情来了!我们没再聚,更没有出游。只是在微信上互道珍重。

        巧的是今年春天我们去Pitt Lake走路,邂逅他们夫妇,人长期不见面,多少会有些生疏感。大家边走边聊,感慨世事艰难,分别时相约疫情结束再一起来长堤漫步。当时都没想起来照一张合影。“天朗载欣长堤路,且珍惜,行行无数。芳草依依起春赋,曜野当信步。”那次徒步回来看到随手抓拍的照片,我写了《甘草子  晴雨》。没想到,她竟留在了那次载欣长堤路的影像里,也永远信步在春赋中。

        安息,郭萍!怀念你,友人!


202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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