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November 23, 2021

有些日子将跟定我们一生

    




 这几天都是三四个小时睡眠,心脏不适,感到身体有些吃不消。又是母亲的忌日了,三周年。白天里忙忙活活,但心里总是记挂着,时不时地会愣神儿。

       姐姐去派出所消爸妈的户口,在微信上发了句感叹,她说人就这么画上了句号。可不,作为普通人还能怎么样?“人生寄一世,奄忽若漂尘”。普通人百年之后只是活在子女心中,只有他们才会为爹妈感喟,为爹妈失眠,隔辈人一般都不大会,更不消说旁人了。月初学者李泽厚离世让我又拿起他的《美的历程》,在那些文字中流连。这样的一个人离开了也许不是句号,虽言已尽,而意未止,他们还活在读者心里。

         前几天姐姐打电话说爸妈的房子卖了,款已经全部到账,周四做最后交割。突然想到,周四可不就是母亲的忌日吗?怎样的一个纪念方式啊。

        最近热衷画漫画,临摹也半创作。时而会画个伏地撅腚的娃娃放屁,命名“为屁大点儿事儿,放了就是了”;时而又画个仰面躺在草地上的娃娃,望着北归大雁,“思还故里闾,欲归道无因”;一川告诉我他到多伦多后又找到了“组织”,开始打排球了,我便画个打排球的男娃;姐姐说外甥女每周去打羽毛球,我便画个打羽毛球的女娃。妈妈的忌日到了,我脑子里总有一个画面,那是姐姐相册里的一张照片:夏日,妈妈和姐姐在北京的部队大院里走着。那时的妈妈还是青年,短发被风吹拂,意气风发。姐姐四五岁,顽皮地走在花池边缘的红砖上,一只手被妈妈领着,另一只手在空中摆动着努力平衡身体,神情与体态天真自然。这真是一幅好照片,动态中颇有母女的亲密感。                

        照片不在手边,我全凭着想象画了母女牵手,画技欠佳,想象不出姐姐走在马路牙子上的体态怎么表达,只得让小女孩变换了姿势,手里握了一颗冰棍。当然冰棍不是凭空加的,这是后话。把漫画发给姐姐,她立刻就说:发给你一个我小时候妈妈领着我的照片,你画的妈妈真有些形似。于是,她发来了那幅几天来都停在我脑海中的照片。真正是亲姐妹,心有灵犀。于是我照着照片,又画了妈妈领着姐姐。虽说初画漫画,捕捉不到人物特点,但由此而想想、聊聊父母,还是给了我们姐妹一个慰藉。

        17号晚上睡下,心里还算计了一下国内的时间,正是国内18号的下午,三年前母亲离开的时刻。带着这样的心绪入眠,夜半,母亲三年来头一次入梦。我在一个阶梯大教室里,是现在的年龄,却是当年大学里课间的情形,大家三三两两聚拢在一起闲谈。无意中抬头,我看到母亲举着两个冰棍站在阶梯的过道上环顾四周,是找人的样子,但并不急切。我迅速站了起来,在座椅间穿行,椅子被我撞得噼啪作响。不一会儿我就到了她面前,好像没有过多寒暄,她自然而然地递给我一根冰棍,我也毫不犹豫地接过来。梦中我是知道她已经离世,于是便询问起那边可好。母亲似改换了性情,她一生刚强,梦中却温婉娴静。她告诉我那里很好,工作生活都顺遂,那里的人都平和良善,不似在人间你争我抢。“那可真好。“我回应她,顿时感到一向悬着的心有了着落,就好像她去到了另一个城市,告诉我她对那里的生活很适应。我们开始闲谈,只是不记得都谈了什么,待到母亲要离开时,我送她到大门口,并没有什么告别仪式,我们都无喜无悲,好像她随时都会再回来似的。出了门,母亲飘然隐于无形,我突然有些恍惚,从梦中惊醒。看看表,是清晨五点。回味着这个梦,有眷恋,亦有悲伤惆怅。“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再也无眠。

        有些日子将跟定我们一生。


2021.11.23 凌晨








        


2 comments:

  1. 感动,多保重!

    什么时候多才的叶子也给我们看看你的漫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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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谢谢冬儿。

      漫画画得还不咋地,等我练几年的,如果我能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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