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一接起电话，儿子荒腔走板、热情洋溢的歌声从听筒里传来。我静静地听，心却通通地跳，这个十九岁的大男孩的瓮声瓮气的歌声，能不让当妈的激动吗？这在我听来仍未脱稚气的歌声，一下子让我想起他幼儿园时唱给我的另一首歌，“我的好妈妈，下班回到家，工作了一天多么辛苦呀，妈妈妈妈快坐下，妈妈妈妈快坐下，请喝一杯茶，让我亲亲你吧，让我亲亲你吧，我的好妈妈，我的好妈妈——”。三、四岁的儿子每次在唱最后一句时，调子听起来总是怪怪的，不知他跑偏了多少，我至今都不知那句正确的唱法，也从没想去知道。儿子奶声奶气、五音不全的歌声对我来说就是最最正版的，无异于天籁。
“谢谢好儿子！儿呀，怎么不早点儿打电话呢？这都几点了，还不睡觉？”谢罢一川，我看看表问他。
“我们这儿刚过十二点，我就等着今天一到，第一个和您说生日快乐。”这个儿子，还计算的这么认真，我心里甜的，像吃了糖一样。
“这么忙，还记着我的生日呢。”我问。
“当然记得，俺娘的生日，哪能忘了。”小伙子的话越说越让当妈的爱听。
“好了，生日歌唱完了，快睡觉吧。”我催促他。他痛痛快快地答应了，把电话撂了。
这是我本命年生日的前夜。
前些日子，可能是因为生日要到了，心里总是有种不一般的感觉。更多地去想想人生，更容易感慨，更容易伤感，更容易激动，也更容易沮丧。是啊，人生已过大半，有足够的东西可以回味。走过的路，平坦与曲折都成为过去，甘甜与痛苦的滋味自知，只在夜半梦回时分会去慢慢咀嚼。
喜欢看天上的浮云，看着它们怎样消散。过去的日子不就像那蓝天中的一朵朵白云，曾经是那么浓密有形的一团团。渐渐地，它淡了，又淡了，轮廓不再那么清晰。它被蓝天稀释着，一丝丝地消融，最终被湛蓝的天空完全溶化，不留半点痕迹，以至于让你怀疑那里是否曾有过白云，让你怀疑你的那些过去的日子都躲到了哪里去了。恍惚间，眼前又会浮出一朵朵新的白云，相同的质地，相同的颜色，甚或相似的形状，所不同的，恐怕就只是看云人的心境了。
没有码字以前对日子的记忆就只凭记。记忆有时是会骗人的，它会擅自为某些日子多抹几笔，让有些平凡的日子变得比真实的浓重了一些；它又会有意无意地忽略几笔，让有些珍贵的日子再不能重现。我庆幸自己开始码字，让我的或苦闷或欢快的日子能留在我的字迹中，可以让我回头去找寻。就像一位朋友的小诗里写得：
“我为什么写博
我是想把我的日子
放在字里
也想
从字里找到一点日子。”
每每想起这诗句，我的心就像翩跹的蝴蝶，为这些质朴而又灵动的文字起舞。
写博是有百利也有一害的事。它让我这几年的生活在文字中留下了足迹；它也让我的头脑经常处在思考的状态，捕捉到一些生活中很容易就被忽略的瞬间；它让我结交了很多志趣相投的朋友；它让我在这个年龄还愿意不断地去尝试着学习新东西，每次给国内同学打电话时，他们都说该到退休的年龄了，一切都在吃老本了；它让我觉得自己还充满活力，还不老……
写博的那一害恐怕是每一个写博的人都会有体会的，那就是缺觉。我是那种越晚越精神的人，码字大都在夜深人静，那时大脑格外地活跃，睡觉就只能排第二位了。
这些日子正在慢慢咀嚼《庄子》的第二篇——《齐物论》，其中有一段让我有些感触：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止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庄周化蝶，不知是庄周做梦变成蝴蝶了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庄周了呢？
庄子的这篇《齐物论》强调事物的相对性，是为了避免片面地看问题，但如果凡事都相对，凡事皆超然，总觉得是不是又走了另一个极端。如果用庄子的理论去解释，谁又知道这种超然难道不是另一种不够超然。
到了这个年龄，很多事明白得让人糊涂！经过见过的纷繁复杂，读过念过的也趋于高深，似乎已经要把什么都看了个透，这世界万物竟没有了虚与实，是与非，有与无，知与不知……取而代之的是虚就是实，是也是非，有便是无，不知者为智者 ……
经常听到很多中年人议论起人生时，总是强调要活在当下。说如果把每一个今天过得快乐，就会一生快乐。凡事不必较真，神马都是浮云。从某种意义上说，可以认为这是一种乐观的人生态度。但人是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的，怎么可能总是快乐的呢。当不快乐的时候怎么办呢？想“神马都是浮云”吗？所以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快乐是一种鸵鸟式的快乐。
很多事都还搞不明白，就快到知天命的年龄了，何谓天命？自己想一想，人到了五十岁时，能否像孩子学爬，学坐，学走那样，一到了日子就自然而然的能真的知天命了？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有很多东西还要去悟，如果悟不出，那就活在自己自然的节奏中，让心做生活的指挥棒吧。
我愿意活在文字中，但也必须活在现实里，文字让现实有了精神的升华，现实才能让文字有它的根；我渴望活在诗情画意的仙境，但知道只能活在柴米油盐的人间；我的心告诉我，该折腰时须折腰，该飞扬时定飞扬。 我努力去找寻快乐，但悲伤的时候也不想掩饰，愤怒的时候也会爆发，更多的时候我喜欢宁静，喜欢那种“淡淡的”感觉。
所谓平平淡淡才是真，是那种真正从心里的平淡。我知道要做到这点不容易，说是需要一种修为。去百度“修为”这个词：佛教中指通过修炼之后所达到的境界，即：耐得住一切寂寞，经得住一切诱惑，懂得忘记，学会放弃，学会适应。很诱人的一种境界，必须用后面的岁月去实践。
今年是本命年，根据以往的经验，我的本命年大都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我是想淡淡地，我能做得到吗？
一直都很喜欢《红楼梦》中的《葬花吟》，我可以默写全诗，可以一字不漏地唱下来，每唱必反复咀嚼它凄美的滋味。现在自己的人生走到了落花时节，不免有病无病地呻吟两声。
生日快乐！有长寿面、有鲜花、有蛋糕、有亲朋好友的问候，生日是很容易快乐地。但生日以前和以后的日子呢？
“Happy Birthday！”鲜花快递的一位小姐满面春风地把一捧鲜花递到我的手上，我惊得目瞪口呆。同事们纷纷过来向我祝贺生日，我一边应酬着，一边急忙打开附在鲜花上的卡片：Happy Birthday！Beautiful Rose to Beautiful Mom！ Love you!
啊！是儿子！我以为唱完歌就完事了，万万没有想到儿子这么有心，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这心里更甜了，像吃了蜜一样！生日以前的日子过完了，不用再想，有如此这般的生日，有如此这般的儿子，生日以后的日子，也先不去想。其实人生有时并不需要太多……
2012.4.18
一川真是懂事的人精，比团支书觉悟高多了。可以作为团派的第X代掌门人培养了。嘿嘿。。
ReplyDelete这孩子在善解人意方面是有点儿道性，常常能给我们点儿惊喜。
ReplyDelete相信团支书也会有他的过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