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解语

一朵，两朵，我意外地发现餐桌上的白色蝴蝶兰有两个细小花苞变黄了，没几天便脱离了，之后便是一朵接着一朵枯萎。

那盆蝴蝶兰在去年三个多月的花期过后没几个月又长出两截新枝，紧接着，被我截断蜡封过的老枝上也冒出一截细嫩侧枝，圣诞节后三个枝上淡绿色的花骨朵日渐饱满，白花初绽。我把它摆到餐桌上，心想又将是几个月的赏花时节了。没想到这含苞待放的花蕾竟然没来由地相继夭折，这是怎么一回子事？是不是太干了？我摸摸花盆里，觉得并不很干，但还是浇了点儿水。之后的几日，每天我都去观察这盆花，它每天都会有泛黄的花苞，甚至几个就要开花的大花骨朵也凋零了，及至我离家回国时，桌上的这盆蝴蝶兰枯萎掉八个花苞。待我从国内回来，奇迹般地，花苞枯萎的状况并没有继续，这事让我不由得不往父亲的病上做联想。

年初父亲病重，每天电话里和家人询问父亲的病情，之后也常在餐桌上讨论。父亲住院不到两个月便匆匆地走了，走在他84岁的羊年生日还没到来时。那八个花蕾随他而去，我想是因为父亲极爱花，花能解语，她们听懂了我们的话，她们也会伤心。没有别的解释，我只能这样认为。

从父亲生病住院到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不同时期的身影和过往的点滴总是在有意无意间像过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闪现，真正有那种“不思量，自难忘”的感受。我难以入眠，有时便记着去努力回避，想要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有时却又想耽溺其间。炒黄瓜时，想起父亲告诉我说要滴几滴醋黄瓜才会脆；做西红柿炒鸡蛋时，也会想起父亲，我虽说自己不爱吃炒西红柿，却培养了儿子与姥爷相同的对盖浇饭的情有独钟；一忽儿会记起父亲在中学读书时一帮光头小子的顽皮合影；一忽儿又忆起父亲着军装，在房间里背着双手踱步的样子；那晚握着父亲渐失温热的手，竟然觉得如果我就这样握着能让他暖过来，而上一次握手的记忆是我五岁时，两次握手，两次肌肤相亲的记忆间，父亲走完了他人生的路……思绪常常如脱缰之马，跑去了无名地。 “此情无计可消除”，当亲人逝去，这份痛楚与怀念该是要跟随自己的后半生的，时间或许是有效的稀释剂。

记得还是一川很小的时候，一次父亲从外面回家对我说在公共汽车上看到一个小伙子穿了一件皮夹克，很挺拔地站在他边上，父亲说他望了小伙子好几回，说他想着一川今后一定会是这个样子的帅小伙。父亲很少这样表达情感，那次他是想到外孙未来的样子情不自禁了。我一直都记得父亲说这一番话时的表情。是啊，一川成长起来了，成了一个帅小伙，模样和父亲年轻时十分相像。佛教讲轮回，我虽然没有宗教信仰，但想着一代代薪火相传，父辈的基因与思想被后辈传承，这不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轮回吗？

这些日子反反复复听杭盖乐队的《轮回》，听得心灵震撼，听得眼里噙着泪水，父亲虽然走了，但他还活在我们身上，活在我们心里。

年初我翻译过纪伯伦的诗《谈死亡》，其中有这样的句子：“希冀善吾生，安息善吾归……潮汐夜复昼，劳作吟式微。奄去腾化日，极乐沐天辉…… ”父亲一生都在努力做事情，他肯定很累很累，愿他在彼岸享受平安与宁静！愿我的蝴蝶兰与他相伴！

爸爸，我爱你。


2015.4.15

轮回

歌词大意：

飞鸟 鲜花 万物众生都一样 

共生 共享 时间空气与阳光 

年轮在流转 薪火代代相传 

今天虽短暂 过去的就是永远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 

花开花落命运轮回 

岁月更替兴衰轮回 

宇宙永恒 青春却一去不回 

（刘欢） 春夏秋冬花开花落 

岁月更替 青春却一去不回 

去年的太阳今年仍挂在天上 

前辈的歌谣后人依然高唱 

有限的生命 传递着无限荣光 

变幻的世界总有些不变的信仰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 

花开花落命运轮回 

岁月更替兴衰轮回 

宇宙永恒 青春却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