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January 26, 2016

心中一粒飞鸿








“像帝国大厦吗?”一川从微信上发来一张照片,他自己和一个雪雕。他穿着假期我刚给他买得红棉袄,因为是自拍,两个眼睛滑稽地斗在一起,目光天真澄澈。“像啊!你自己堆的吗?”“对,今天下雪了,我在楼顶堆的。”

“这是我的一个新项目”,过了些天,一川又发来了正在裁剪图画的纸张,一会儿,又是一张,“这是成品”。七只五颜六色的蝴蝶张开了翅膀,欲挣脱纸面飞舞起来。手工还用棕色的硬纸壳做了简易的画框。看着图画右下角一川煞有介事的签名,我笑了。

一川这个新项目的想法是来自假期中我们在一个朋友家看到的一幅画,那天回家的路上他就说那个画有巧思,回头他也要做一个。我当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还真有这个雅兴。一川正处在毕业的非常时期,在百忙中还有如此闲情逸致去做这些非功利的事,直觉告诉我,他的一生将会活得趣味盎然,因为快乐来自于生活中的点滴,他已经懂得自己随时去找寻,我给他挑了个大拇哥。日常生活中我们要应付这样那样的人和事,没有一点功利的计较不可活,但被功利绑缚,久而久之人们会习惯于做事的目的性,人心不得舒展,生活也就少了滋味。艺术的非功利性会让人的内心丰富灵动,生活会变得温暖光明,记得丰子恺在某篇有关艺术的文章中谈论过类似的话题。

想想我们这代人,从小一直被教育要做有意义的事,做事要目的性明确。意义的定义则是被教导,目的也是被灌输的,而不是自己去找寻去发现。先是我们要做共产主义事业接班人;要成为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要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努力学习。后来社会转型,我们又随潮流而动,努力学习是为了考大学;学好数理化是为了走遍全天下;找个好工作考研出国是为了多挣钱出人头地,诸如此类,我们一直是沿着别人画好的道道在思维行事,人云亦云。走过了大半生,渐渐恢复了原本就该有的独立意识,开始学着用自己的脑袋去思考。我开始问自己我们被灌输的这些意义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意义吗?个体人生的意义到底在哪里?人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渐觉个体的人生也许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整体的人类或许会有些不同,传承为其一,改变世界为其二,当然改变世界就有变好和变坏两面。而何为好?何为坏?不同的人又会有截然相反的回答。

作为个体或许人生的快乐比意义来得更重要些,或者说人生的目的就是去不断找寻人生的快乐。学习工作的目的是为了快乐生活,而快乐生活需要物质基础,因此某种程度的“劳其筋骨”“案牍劳形”还是必要的,但当达到基本需求之后,再多的金钱物质似乎并不能给人带来更多的快乐,这一点应该已经被诸多研究及个体所感受到。但人太容易本末倒置,做着做着便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这时日参省乎己就显得重要了,所省之事为何当然也同样重要。 我们其实常常会“以心为形役”去做世俗认同而自己并不快乐的所谓有意义或目的性明确的事,随心而动,不为什么,去做自己真的很难。

说起活回自己,让我想起听《一席》演讲时,有一位叫老树的到了知天命年龄的画家说“大家都在说怎么做事,我想说怎么不做事,或者说怎么不做事而心安理得。”这位看似有些玩世、有些虚无、有些看透、有些落伍、有些时尚、有些诗意、有些世俗、有些……的人让我对他的画对他的打油诗有些审视、有些喜欢、有些疑问、有些认同、有些……总之,我看到的是一个真实的、具有如此矛盾着的多面性的应该说是也还快乐的人。他说“我对成功这个词高度怀疑,什么叫成功啊,莫名其妙……不能为外面所有的东西,那些公共的话语把我们通往自己的内心引诱出去,然后流浪在路上。”他强调人要落到虚处回到自己的内心世界,让自己快乐。他的画他的诗他的回归他的直白他的常常幽自己一默让他接了地气。老树画画在网络上很火,他以向往出世的方式入世,我希望他的红火是他活出自我的副产品,而不是相反。

“眼前两碗米饭,心中一粒飞鸿”,这是老树的名言,也是我喜欢他的画他的诗的一个原因。实实在在地努力去挣那两碗饭,但心依然要自由,要能飞翔。






天地虽有四季,身心两重生涯。你去梦境深处,那里都是梅花。

当时繁华落尽,何物寄托此心?惟当简净自处,隔水犹看寒林。

秋云随风去,落叶顺水流。山中呆三日,无喜亦无愁。

有时真想出走,只要一个自由。走遍天涯海角——想想还是回头。

岭上一夜寒雨,黄叶红叶满山。秋风你先吹着,我回城里上班。

荷塘已经枯萎,黄叶即将落去。我坐秋风面前,不知与谁相遇。

冬来无尽长夜,雪覆三尺深寒。谁家在吃饺子,小村几缕炊烟。


2016.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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